东北农妇攻克世界性大豆育种难题 | 育种系列
来源: “孙吴大豆协会”公众号 发布时间：2018-06-25 阅读：3031 次
导语
从2011年国务院发布“关于加快推进现代农作物种业发展的意见”以来，种业政策日益趋向“以企业为主体、市场为导向、资本为纽带”。2020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再度强化了企业育种创新的主体地位。然而，种子应是商品还是公共品，育种是一条腿走路，专家垄断，还是两条腿走路？除了专家外，也发挥群众路线的作用？这些问题没有考虑没有讨论。
但是在集体时代，农作物育种则成为群众运动，实现了社会主义大协作。这一时期的群众性、合作性育种是怎样进行的，体现了怎样的科学观，取得了哪些成就，对今天的育种创新有哪些启发？我们近期推出的“育种系列”将尝试启发读者思考如上问题。这些推送既包括集体时代的学术文章，也包括对这一时期培养出的专业育种家和农民育种家的介绍。
往期链接：
民间育种高手王莉媛是一位普通的务农女性。她通过几十年的坚持，用野生大豆品种成功培育出了可以大面积种植的“野褐1号”大豆种子。但已经76岁的她并不止步于此，她还期待建立植物保护基金，推动全球野生植物的保护和农业可持续发展。本文主体部分是她本人在医院中写下的一封告全球同胞的信。
在这封信中，王莉媛用平实的语言表达了自己对于老品种和野生植物消失的担忧，也刻画出她作为一个平凡人如何通过自身努力，培育出了不平凡的老种子的经历。不仅如此，王莉媛育种成功后，不申请专利，不垄断品种，并且鼓励大家种植她的老种子，将这种自然友好、土地友好的老种子传承下去。我们见过石化农业的高产，但土地和生态资源却遭受剥夺；我们见过技术公司更新迭代的速度，但代价是种子、化肥、农药等被垄断。王莉媛这种“有作为，不妄为”的姿态，这种“取之于自然、传之于世间”的精神，在今天尤为可贵。
作者｜王莉媛
责编｜辛昕
后台编辑｜童话
顾秀林按语｜用野生大豆和栽培大豆做花粉杂交，一位黑龙江农村妇女凭着一把镊子一支手电筒，凭着她对大豆这种植物如通灵一般的领悟，经过年复一年、夜以继日地在地头田间守护，培育出了全新的大豆品种，因种皮呈深褐色起名“野褐1号”。它品质极佳，遗传稳定，适应性广，产量可比肩东北传统天然大豆，人工栽培十多年仍野性十足（也就是通常说的“皮实”），于2015年获得农业部颁发的新品种权证书。
“野褐1号”的培育者叫王莉媛，她个子不高，双手粗糙，却心灵手巧，不管什么植物，一到这位普通的国营农场农工老太太手里就出类拔萃。在她家小小的院子里，连篱笆桩下的野草闲花都远远超过墙外路边的同类植物。
培育一个新品种，十年二十年不一定有结果，更何况是用野生大豆做亲本的杂交。野生大豆是栽培大豆的亲祖，但是花朵要小得多，做花粉杂交操作难度非常大，为了避免碰伤花瓣，王莉媛在最初的两年用极小的羽毛人工授粉。谁能想象，在成团的蚊虫包围叮咬之下，经历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几十年的执着坚守，需要什么样的精神，需要什么样的毅力？她用朴素的农民语言告诉了我们。她对我说，授完粉以后一两天，她看见豆荚有鼓起来一点点，就知道她成功了。那句话她说的很平淡。……那是母亲目睹儿女降生的时刻。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只有两三厘米长的一个个小小豆荚……王莉媛老人有一颗充满了爱和善的心。她是黑龙江孙吴大豆协会的会员。她是我们协会的无上的骄傲。
全球的同胞们：
我是一位普通的中国女农民，在这2018年新年伊始之际，给大家拜年！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天天快乐！阖家健康！万事如意！一生平安！
在此也想和大家唠唠我的成果和心中所想。
一个人，人生观的形成有很多因素，小时候我跟姨妈生活在一起，母亲年轻，十八岁有我，姨妈没有子女，从小我有双重父母的爱，母亲有文化，爱看书，姨妈没有念过书，爱听书，每年冬季请人来念书听，每晚点着带伞的煤油吊灯，母亲在做一家人的穿戴，姨妈要做一家十几口人第二天吃的包子馒头和其他。我也做帮手，表姊妹都去睡觉了，我跟着听书到午夜，等到上了三年级就能看书了，点着煤油灯，听不全的当时能有的书我就常常看到深夜，长辈对我们这帮缺父没母的孩子很宽松，我们前后十三位表姊妹，长辈从未打骂或斥责我们，小时家中的生活真是和谐温馨，现在想起来还是幸福满满。
夏季白天上学，课堂上注意听讲就会了，课间把作业写好，回家后就可以和姨妈在园田里劳作了，踩烟格子、打茄叶、掐香瓜叉、清理杂草、清晨给南瓜授花粉，所以当我的老师皮先生给我讲玉米和葵花不能种单垄不易授花粉，西瓜地边不能种南瓜，会影响西瓜的味道等等，我一听就明白了。这样在皮先生（我们老少都称他先生，他是吉林大学毕业生）的教导下，懂得了种植的基础知识，也使我爱上了种植，同时期又学了课文《米秋林的梨苹果》。十二三岁时，我就在北纬四十几度的地方逊河种过花生芝麻棉花（从棉絮中找出的种子），还有用苹果籽种的苹果树苗，希望能把我家乡逊河的北山栽成花果山，这是我少年时的梦想。
因我白天都在努力做事，从不出去玩，我总是想做的事情太多，至今也是如此，每天我都有事做，小时把家中和自己想做的事做完之后，就是看书，看书多是晚上。从没人干涉我看书，《济公传》我看过三遍，那时看的红楼梦书名是评注《石头记》，济公也是我的老师，生活要求低的人，幸福指数就高，家乡和乡亲领导给我的爱，给了我一生都用不完的自信。
我是毛泽东时代成长起来的人。无产阶级思想种在了头脑里，人本来就是两手空空来，两手空空去，是历史长河中的一朵浪花，是沧海中的一滴水，是浩瀚宇宙中的一颗流星。小时读过的一首诗：“营名营利苦奔忙，赢得鬓发皆成霜，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到了20岁以后，我的梦想是得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如今我76岁了，这一梦想终于实现了，在老祖宗留下的大豆在众多新品种出现后即将灭绝之际，我给世人奉出了用大豆始祖，药用植物，野生大豆培育的能大面积种植的褐、黑两种大豆，圆了我的梦。
我所以要培育野大豆，是由于我几十年对野生植物的观察和把野生花草在家中的栽培来看，它们长得更好，花开得更美，由此我懂了，它们多么地渴望，尽可能地在努力进化中，我助它们一臂之力，它们就会进化得快，再三考虑后，我决定培育野大豆，它全株都有药用价值，又是营养很全面的粮食、油料作物，本来就是大豆始祖，既然老祖宗能把它留给我们享用，我相信它就能再次为我们所用，时间漫长不要紧，我们还有后代，没想到十几年后竟能大面积种植了，如今二十几年了，已经从蔓生成为有限生长了，这是我们全球人类和其他动物的福，当然我还要奉献更多能给子孙后代享用千万年的优质大豆。
正是为了这优质大豆能千秋万代地用下去，虽然用它做父本自然授粉就能培育产量高的大豆，可再高也高不过把我现在的大豆种好的产量高，还弄乱了种子市场，恳请大家就直接繁殖我的种子吧！培育出来不易，保护好它更需要全球同胞的努力，营养全面的大豆，是我们不可缺少的粮食、油料作物，种子虽是我培育的，可任何知识和成果都是全球的，是我们的人类和其他动物共享的，即使不久的将来，在其他星球上发现了人类，我也愿意让他们把种子带回去种植，为了更快让全球同胞享用到优质大豆，我不垄断品种权，谁买种子，三年以后给他使用品种权。
现在动植物进化多完美，每个个体都是智慧的集中，大家看看中央9和中央7《人与自然》、《动物世界》你们就知道了，植物在它现有的条件下，决定能繁殖多少种子，在生长时间有限的情况下即使停止整株的生长，也要成熟几粒种子；动物在生存艰难的条件下努力哺育幼崽，它们都是为了繁殖下一代，我观察植物几十年，树上膨大的果子，就是被虫子吃掉了某种成分的残缺果。
我希望我们不要违背自然规律，培育残缺的不繁育下一代的种子了，野生资源没了，我们会把人类和其他动物都饿死的。现在我见到西瓜嫁接到角瓜苗上，黄瓜也没了以前的形状和味道，我觉得这样的技术不可取，要用品质来增加收入，更应该尊重每种植物千万亿年来进化的品质，吃到口中各有各的美味让我们享用，回想起来真是享受，美味的享受，不知以后还会不会有这口福了。
因此，我们以后该做的事是如何多找野生资源，或现在还在保留着的好种子，把他们培育和保护下来，这是以后我们最最重要的事，我想人们都和我有同感，手拿着钱买不到好品质的蔬菜瓜果和粮食，现在还有的好种子，要保护下来，重点发展，像有的同志保护原来优良猪、鸡、羊、牛那样。
还有，通过我的实际经验，不管做有机肥的还是种地的，千万不能把有机肥和化肥掺和使用，用了化肥，当年就把有机肥给分解了，更谈不到改良土地，如果使用的有机肥是好粪肥，使上三年，三年不施肥都长好庄稼，还能改良土地，要不信可做实验。
还有，如果我国所建的楼房，都用单独一套管道把粪肥管理加工出来，咱中国种地还用用化肥吗？人们也能吃到好食品。即使低价卖给农民也是房产者一笔永久的收入，也很值得的。为此三十年前我就给做房地产的娄董事长写过一封信，他是人大代表，我希望他能把我所说传到人代会上，可没回音，不知现在可有能改造的办法了。还有无人驾驶电车上加上太阳能和风扇，动力就有了，我总是想法多多简单坦诚，人群中的幼稚，且不失超前，这就是我。
我今生能给后人留下享用的种子，实现了我的第一个梦很欣慰，现在我又有了一个愿望，建立植物保护基金，咱们这个星球一直都是有人在保护植物，现在在中国新疆保护繁殖野苹果，建立种质库。百年前来中国西部采集保留下很多珍贵植物的威尔逊，据前段时间听到的报道，野生植物已有百分之七十五以上灭绝了，听到电视里讲时，我眼中流着泪，心里感到有流血似的痛，写到此时我也是满脸泪水。有人不能理解我，我也理解，可这些保护野生植物的人，他们都会理解我心中的痛。他们看到的一定和我看到的一样，小时看到野外百花草地，我再也看不到它们的美丽了，我们这些爱它们的人最清楚，我们都会心痛的。咱们不能出力就出资支持他们吧，多保护一种是一种吧。
我一个人极力反对农药化肥也无回天之力（我还保留点不用化肥的土地）。借此文写出来，希望有权力的人，能多关注些每天都在灭绝着的宝贵植物，实在没法让人不急。有它们才会有我们，大家都用把劲。我没有别的能力，现在有两个有品种权的优质野大豆：
“野褐1号”（品种权号：CNA20090054.2，查2015年7月1日恢复权利公告）和“野黑1号”（品种权号：CNA20110161.8，查2016年1月1日公告）。
大家知道一粒种子能种遍全世界。我要用推广新品种的收入，建立植物保护基金，百分之八十用于植物保护，百分之二十我用来繁育种子。我知道我自己无能力完成此事，因此我希望全球的同胞们能和我共同做这件事，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做到，因为我们做的是食品，是消费产业，关乎人类的健康，只要以诚信为主，保证质量，能做上百年千年永不饱和，我的执着性格不允许我不努力，即使我努力了，如果没有同胞们的支持，仍然实现不了我的第二个愿望，我会遗憾，可我做了努力，就不后悔了。
我现在写此文，是让大家有充足的时间，来考虑方方面面的价值，发自内心愿意来做此事，以后要从投入多也愿意付出的人里选两位跟着我女儿共同管理此款，此基金是中国的也是世界的，全球哪里最需要它，它就会到哪里去，我希望大家愿意和我一起努力。
目前，我国农业上最大的困难是没有优质的肥料，两会也决定化肥零增长，可是没有优质肥料补充上来，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我认为有个亡羊补牢的办法，结合目前的实际情况，我国已把智能马桶研制成功，正要开始大量换新型马桶之际，国家尽快研究制定强制性政策，在换新马桶时加一套管道，把粪肥集中，利用沼气发电，结合风力太阳能发电实现楼房供电自给。废渣制成液体和颗粒肥料，低价卖给农民生产有机农产品，让人们都吃上安全食品，实现真正的良性循环。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毛主席几十年前就说过：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何况在我们的青年科技工作者们一日千里研究着智能软件的时代，我们国家政策部门不可以落后，这是我此刻住在医院里写此文时最深的感受，我要再能活十年，给这个星球奉献十二个野大豆品种有把握，当然会更多。
此文是我为了全球大豆和农业发展的一点论述，希望国家和地方政府能够重视，此文希望各界多转发，最好是发往全球，谢谢了！
此致
敬礼！
王莉媛
2018年2月20日
原标题：给全球同胞的一封信——一位农民育种专家的心里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