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饭与亲缘
摘要
米饭对于中国稻作文化而言,是家常而通常不上宴席的。但是由于米饭的家常性,而使得他在人类学研究上有特殊的重要性。从大洋洲或今年来东南亚的研究中,人类学者发现共食养育亲缘构成间不可分的关系。今年来对于东南亚社会的研究更进一步发现在平民老百姓的生活中,蜜蜂的共食、家的共居才是社会结群认亲最重要的条件,血缘、世系反而是次要的。本文的目的在从中国西南高地少数民族之一的景颇人饮食中糯米饭、白米饭及稀饭之食用对于社会结群及亲缘塑造上的意义加以探讨,并进一步与米饭在低地的傣系社会之食用相比较,企图对于中国西南区域高地与低地的饮食文化与社会建构间的互动关系提出一些看法。
照日本学者对于稻米的研究指出,全世界有超过三分之一(34.9%)的人口是以稻米为主食,倘若加上企图辅以玉米、马铃薯为主食的人口,比例则升到百分之三十八。有关于稻米的起源,早有发源于热带印度近赤道地区之说,后有发源于亚热带的云南——阿萨姆山区之说,今年来又有学者对稻米的亚热带起源说再提出质疑,而最终无法有一致的结论。照Ohnuki-Tierney引用几位农业专家研究的说法,无论稻米的起源是在热带或亚热带,「毫无疑问地,稻米是一种亚洲的作物:全世界百分之九十的稻米都是生长在亚洲季风区的范围之内,而其中的百分之六十四又都生长在东亚和东南亚的范围」。
依照Buck的划分,本文所谓的西南族群分布范围正处於他的中国农业区划分下的「西南水稻区」,也就是云贵高原的范围。并非所有的西南少数民族都以米饭为主食,而且在很多族群米饭和其他的谷类作物是混合着吃。以米饭为主食的主要以低地的族群为主,泰/傣是较典型的代表,因为他们大多居住在低地。也有不少高地的族群会在坡地开梯田中水稻,也会在旱地种早稻,如本文所讨论的景颇。
只从米饭的角度谈西南少数民族的食物是不可能的,因为它太家常。但从人类学的角度而言,就是由于它的家常,而使得它的研究在了解一个社会亲缘(filiation)和建立他群/我群的结群议题上有重要的意义。从大洋洲或今年来东南亚的研究,人类学者发现共食育与亲缘构成间不可分的关系。近年来对于东南亚社会的研究更进一步发现在平民老百姓的生活中,米饭的共食、家的共居才是亲缘构成最重要的条件,血缘、世系反而是次要的。
在研究食物与历史过程下不同社会脉络间关系的主题上,Ohnuki-Terney的《米饭的自我:时间历程下的日本认同》一书毫无疑问的是一本重要的著作。全书从二个层面来叙述日本人在米饭与自我间关系的建构。一是叙述稻米与人的魂及体构成关系的建立,以及与农业宇宙观和国家间的关系。二是从米的共食与家亲缘关系的建立到稻田成为日本国的象征的历史情境与过程,作者将米饭如何在历史的变迁之下成为日本人及日本国自我象征的历程做了很详细的描述。最后并总结共食社会结群中己与异己建构间是不可分离的结论。
米饭是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个别人群的主食,在哪些地区那种米成为主食,在什么条件之下,它成为某一群人的主食,这种主食的情况如何曾有阶层的差异,都是很重要的研究问题。但笔者在本文中必需先把有关米饭 对于个别人群历史意义的探讨暂搁一旁,而集中讨论米饭对于西南族群高地与低地社会亲缘建构的比较意义问题。
笔者以为对于米饭在中国西南高地与低地少数民族社会中的意义深入而全面性的探讨会对我们了解个文化有关人的建构有相当的帮助。本文的目的在从中国西南高地少数民族族群之一的景颇人饮食中糯米饭、白米饭以及稀饭之食用对于社会结群及亲缘塑造上的意义加以探讨,并进一步与米饭在低地的傣系社会之意义相比较,企图对于中国西南地区高地与低地的饮食文化与社会建构间的互动关系提出一些看法。笔者总结景颇文化中米饭的意义要从两个人的构成的角度去理解:以是滋养与体的构成,二是米与魂构成之间的关系。从这两个角度,我们看到景颇米饭的亲缘建构是拉锯在讨妻者/给妻者之间的亲缘和父系夫居制的家的亲缘关系之间。相对于高地的景颇,Van Esterik等学者的研究指出低地的傣/泰是在米饭的滋养与生命之间划上了等号,同时在养育孩子和供养僧侣与推动佛教社会中个人的力量建立了联结。米饭似乎在建构一种家的亲缘关系,但却毫无景颇米饭在建立家的亲缘关系上必需要经过的与讨妻者/给妻者的亲缘关系的拉锯。在结论中,笔者提出这种米饭所建构亲缘关系上的差异,或许可以对照于Shelly Errington对岛屿东南亚所提出的二元性的(dualistic)社会与中心型(centrist)s社会的摸索来加以思考。